杨慎在四百年前，叙永永宁古道上留下的那些诗词

小猩猩

杨状元是四川新都人，名慎，字用修，别号升庵，明朝正德六年殿试第一(即状元)时年二十四岁。嘉靖三年(1524)大礼议，帝纳桂萼、张璁之流同列，愿赐罢斥，帝怒切责停俸有差。

逾月，又偕廷臣伏顺门力谏，大哭，声彻殿廷，帝怒延杖之，慎谪戍云南永昌卫。从此杨状元与叙元古道结下不解之缘，计嘉靖三年谪戍云南，至嘉靖三十八年(1559)，卒于戍所。中间三十五年，数干里跋涉奔驰。往返于叙永古道整整二十次，在沿途驿舍，题咏颇多，今天为大家展示其中一部分，以飨读者。

嘉靖七年(1528)戊子冬，过水峡驿，观瀑布泉行，题《水峡驿观瀑布泉行》一诗曰：

水峡群山日月昏，飞泉百道接江门。犹龙近迓晴虹挂，似马遥看匹练奔。

悬绅瀑布屏风叠，砯崖转石青天折。三千尺下直难量，十二崿流承不绝。

烟骞雾捲滴珠槽，霭净岚沉冷玉膏。庄周虚说鼋梁险，枚叟空夸鹭碛涛。

一从流戍辞巴蜀，几廻于役行荒服。百丈频经水峡牵，孤灯惯向江门宿。

纤萝不动月明天，彷佛桃源拟问仙。沧溟有气张圆帧，银汉无声泻直弦。

山水清辉殊可乐，已觉蟠胸饱丘壑。乘兴聊赓太白篇，知音莫笑徐凝恶。

其中“一从流戍辞巴蜀，几廻于役行荒服。百丈频经水峡牵，孤灯惯向江门宿。”则说到了叙永江门。

嘉靖三十一年(1552)，直言进谏得罪皇帝后杨慎，被削籍充军云南，第七次由云南回四川，经过永宁河的江门峡，写下《读景川侯曹震开河碑》诗一首，诗曰：

将军玉剑虏清尘，余力尤能水土平。

象马边城通贡道，蛟龙窟宅变夷庚。

史家底事遗经略，郡乘何曾记姓名。

耐有琳琅播金薤，可无萍藻存芳馨。

诗的开头，概括了曹震被史家忽略了的身份功绩。曹震同朱元璋一起起兵草泽，屡立战功，荡平元朝江山，殄灭群雄。

曹震，元末明初濠州(今安徽凤阳)人，元末从朱元璋起兵，累官指挥使。洪武十二年(1379年)，以从沐英攻西番，封景川侯。又从蓝玉平云南，寻复理四川军务。在镇疏浚河道，凿石削崖，以通漕运。并辟陆路，架桥立栈，至是运道畅通，为时论所重。后座蓝玉党，被诛。

象马边隅过通故，龙窟宅真夷庾史家底事遗经略，邵垂何曾记姓名，赖有琳琅播金，可无濒藻荐芳馨

嘉靖三十六年(1557)曹侯庙成，杨慎为作碑记。夜宿天池对榻韩灵庵七律一首：

“永宁三百六十滩，顺流劈箭上流难。来宾霜雁岁方晏，唤客荒鸡星未残。赢躯肯容老巴国，濯发真如到洧盘。明日鱼凫关外路，缘缨清泪对君弹。”

过青山崖，题有《青山虎行》

青山层层复盘盘，往来喘汗愁跻攀。日日黄昏人迹绝，年年十月虎交山。渡河那有宗均伍，下车冯妇怯且阻。君不见，羽渊今又出黄能。戾虫不独青山虎。

《永宁县杂咏》六首之一

林云菁雾不分天，清昼常如雨线穿。百里回无烟火接，依稀犹似燧人前。

《过鱼凫关》七绝

鱼凫今日是阳关，九度长征九度还。何补干城与心腹，枉敬霜雪老客颜。

《夜宿普市》

孤城比屋雪封瓦，重露浓岚幂四野。飘飖风凹巧回鸢，凝涸冰槽工溜马。倦客落日投主人，冷突无烟炊湿薪。敢辞白首御魑魅，眼见木夫尤苦辛。

《宿摩泥寒夜拥炉有怀冯定水》一首

竹炉持赠远行人，处处温柔乡里身。寒夕耐君生暖日，炭星红喷雪楼春。

在雪山关题咏较多，其《雪山关谣》是：

雪山关，雪风起，十二月，断行旅。雾为菁，冰为台，马缩尾，鸟鸣哀。将军不再来，西路何时开。

在赤水河，题有《赤虺huǐ河引》赤水河源出云南省镇雄县境，经贵州毕节、金沙、仁怀、习水、四川古蔺县、叙永县，至合江县汇入长江，全长450公里。赤水河原名习部水，又名赤虺河， 以“每雨涨水，色深赤”得名。杨慎词曰：

君不见，赤虺河源出芒都，虎豹之林猿路。

层冰深雪不可通，千寻建木撑寒空。明堂大厦梁栋，工师估客穿蒙笼。此水弃流似飞箭，缚筏乘桴下蜀甸，黯淡滟滪险倍遇，海洋流沙争一线。谁讴鸟鹊役鼋鼍（yuán tuó大鳖和猪婆龙。《国语·晋语九》：“黿鼉鱼鳖，莫不能化。” 宋王安石《金山寺》诗：“扣栏出黿鼉，幽姿可时睹。” 清 孙枝蔚 《金山》诗之一：“僧老黿鼉大，鐘残鼓角哀。”），秋涛夏潦息盘涡。柏亨云屏济川手，奠民枕席休干戈。安得修为夷庚道，镌刻灵陶垂不磨。

层台驿，题五律一首

陡坂千百磴，破店两三家。湿灶薪无焰，硗田饭有沙。瘦兵宵泣血，猛虎昼磨牙。行路难为此，羁愁一倍加。

毕节见滇一老妓，七绝一首

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白首话青春。不须更奏琵琶曲，司马青衫泪满襟。这个明显是把自己比作白居易了。

从上题咏，我们可以看出杨状元与古道的感情是多么深厚，每到一处，都以其生花的妙笔留下绚丽的诗篇，除抒写其废居边地，仆仆风尘，忧忿时事，感慨行旅的痛苦心情外，更使我们看到当时古道上的荒山绝壁，“虎豹之林猿猱路”，和“陡坂千自磴，破店两三家”以及“百里迴无烟火接，依稀犹似燧人前”的荒凉境况，不禁使我们联想到古道开劈的艰难。

四百多年来，经过劳动人民的不断努力，公路畅通，纵横交错，蜀道于今不再难。正如杨镇所希望的“安得修为夷庾道，刻灵陶永不磨。”杨慎有知，亦当含笑九泉了。

如今不要说出生可以飞机什么的，叙永、古蔺高速修好以后，不是已经非常方便了吗？

来源：江阳沽酒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