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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翠嫂

作者：刘景辉

　　昨天上班，老街坊庄大妈遇见我，跟我说：“刘老师，原来住你隔壁的崔二哥出车祸去逝了，哎哟!可怜哟！留下翠花和大毛孤儿寡母的。”
　　崔二哥和翠花俩口子是我原来的邻居。崔二哥是个搬运工，身材不高，老实憨厚。翠花呢？听说是崔二哥在东北那旯旮当兵的时候好上的，街坊都叫她翠嫂，长得很结实，腰和啤有一“抠”（叙永话：差不多），她的脸上永远带有媚意，声音又粗又大一条巷子都可以听见。我见她有事无事都在嗑那东北瓜子，边嗑瓜子边说些张家长你家短的事。她常常边织毛衣边介绍她男人在东北那旯旮当兵是如何的英姿精神，现在多么的有气力，每月工资比别人多……总之，说起二哥硬是天上有地下无。
　　有时，她和巷里的男人开开玩笑，说着粗话，有的男人有时也乘机占她点便宜摸她一下，翠花用毛线针边扎边骂：“哼，龟儿子的。”一天夜里我在看书，翠嫂扭动着她肥大的身躯挤进我的书房很认真地问我：“刘老师，你说这奶牛是不是只有生小牛的时候才有奶呢？我瞪大眼睛望着她，心里想翠嫂怎么研究起奶牛来了呢？是给她怀孕后喝牛奶有关？我用我有限的知识对她提的问题作了解释，她用她特有的东北那旯旮的方言对我说：“刘老师，我还是不明白。”我又作了一番解释，她点点头似懂非懂地走了。
　　她很会管男人，绝不让二哥沾烟酒，除非家里来了客人二哥可以陪着喝一点点酒。她对朋友热情，只要有朋友来，她忙里忙外扭动着结实的身子，一会一桌香喷喷的下酒菜就做好了。在我家里就能听到她热情的声音“来，整起，整起，菜不好嘛酒要喝三”，“老公，整，陪他们高兴哈！”等朋友走后，她又三下五除二地收拾残局，完了就开始教育二哥。“人家来是客哒嘛，你象几辈子没有吃过，人家都没吃你就开始吃了”。不过有一点我对翠嫂是尊重的，我看见为了翠嫂打牌，崔二哥同他闹了一架后，以后就真的没有看见她打牌了，无论别人打的如何“扎劲”都没有她的身影。
　　天凉了，翠嫂的腰大了起来，脚也肿了，行动不是很方便了。我看见崔二哥每天早早的就回家做家务，说是怕她动了胎气，让她一定要生过大胖小子。有时，听见翠嫂在吼：“崔二娃，你娃儿又在蹬老娘了。”看着，听着这温馨的一幕幕，感到生活虽然简单了一些但也是一种幸福。
　　有一天我在单位加班回去的晚些，在小巷的拐弯处我看见有一男一女在拉扯着，我想是不是有人在抢劫，我几大步冲上去，妈哟！原来是崔二哥。“二哥你干啥子？。”“没有啥子。”我看见二哥塞了些钱给那女的。我明白了。我笑着说：“二哥，熬不住了哈？别让翠嫂知道了哦。”我们走到他家门口时，发现翠嫂象狮子王一样在门口望着我们，我象做贼似地几大步走进了我家。我不知道翠嫂看没有看见这一幕，我在家中仔细地听，她家没有吵闹的声音，我放心了。
　　一天夜里，我在家门口躺着凉椅乘凉，翠嫂也抬个凳子笨重地座在我身后。望着月芽儿弯弯的笑脸，看着天际划过的流星，吹拂着凉凉的夜风，安心舒适地品着茶。翠嫂凑过来问我：“刘老师，你说这世上的男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呢？”。什么？难道是那天二哥的事被发现了？我还是平静地笑着说：“哪里，二哥不就是好男人吗？。”“呸！啥子好男人，我瞎眼了。”之后，再也没有声音了，只有天上的星星在不停的闪烁，月芽儿躲进了云端，四周静静的。我一直认为,翠嫂的鬼话是最多的，今晚却少得可怜。连月芽儿也寂寞地去睡了。
　　以后我搬到了单位宿舍再没有听到他们更多的消息，也没有听到“这一场风花雪夜”故事的后半部分了。
　　今天下班,我特意去了趟老房子，街坊邻居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。翠嫂家的门是锁着的。王幺婶过来跟我说：“刘老师，你不晓的哦，崔二哥死的好惨，拉货时一辆小车硬生生的冲来抵在崔二哥身上，当场就压死了。”我为二哥的死感到凄惨。我问翠嫂呢？张幺爸说：“翠嫂找肇事的司机单位要赔偿金去了，不清楚解决好没有。”我叫人去找翠嫂回来，别闹，通过法律途径解决，几个月后她拿到了赔偿金。
　　不久后的一个晚上，翠嫂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到我家里，告诉我为了感谢帮助处理二哥后事的街房邻里，她在县城最好的酒店--利群餐厅订了一桌酒席，请我也去参加。我以工作忙推辞，翠嫂哭了起来说我瞧不起她是死了男人的寡妇。听了我心里很不好受，加之平时我最忌讳丧事和哭闹的，看见她的眼睛很坦诚，我只好答应她到时候一定去。
　　我说了些安慰的话，她停止了哭泣，但仍象祥林嫂一样重复着说我看不起她，让我以后培养大毛学习点什么画画，吹笛子之类的爱好,我漠然地笑着答应：要的，要的。
　　以后我见到她，打扮的珠光宝气，怀里还多了只哈叭狗，一副大使夫人富态风雅的模样。不久东北那旯旮娘家说她生活的苦，来人把她接走了。从此这个女人从我生活中完全消失了。大毛呢？也用不着我教什么了……
　　一天下午下班，我看见在我单位的墙角有一只哈叭狗蜷缩在那里，可怜兮兮的样子，我想是翠嫂那只吧？不，不是，翠嫂那只她应该带走了。
　　再以后，又听说大毛三岁时翠嫂又找了一位丈夫，可能是高龄妊娠，生小孩时死掉了，翠嫂死掉了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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